且说国王特别急切,要同敌军对阵。他与红衣主教同样憎恨白金汉,但是理由更加冠冕堂皇。因此,他刚刚到达战地,就要全面部署,先将英国人赶出雷岛,再收紧对拉罗舍尔城的围困。
国王的行营设在两处,他时而在埃特雷,时而在拉雅里。
红衣主教的行营设在沙丘地上,那是拉皮埃尔桥的一座普通民房,四周没有掩护的物体。
再说火枪手那边,围城期间,他们没有什么事干,管制又不严,乐得过着开心的日子。对我们三位伙伴来说尤其如此。他们是德·特雷维尔先生的朋友,很容易就能得到他的特许,可以在外面逗留很久,甚至在营门关闭之后才回营地。
一天晚上,达达尼安在战壕里值勤,没有陪伴他的那三位朋友。阿多斯、波尔托斯和阿拉密斯去一家名叫红鸽棚的小酒店饮酒,那是两天前阿多斯在通往拉雅里的大路旁发现的。三人从小酒店回营,骑着战马,身披作战用的斗篷,一只手按着手枪的枪柄。正如我们所讲的,他们沿着回营的路走去,都十分警惕,唯恐遭遇伏击。到了离布瓦纳尔村四分之一法里的地点,他们仿佛听见马蹄声——有人骑马朝他们走来。三个人随即站住了,并且紧紧靠拢,守在大路中间等待。过了片刻,恰好月亮从一片云彩后面钻出来,他们望见大路拐弯处出现两个骑手。那边的人发现了他们,也戛然停下,似乎在商议是继续赶路还是折回去。那种犹豫不决的情景,引起了三个朋友的怀疑,阿多斯驱马朝前走了几步,声音坚定地喊话:
“口令?”
“你们的口令?”那两名骑手中的一人反问道。
“这不是回答!”阿多斯说道,“口令!回答,要不然,我们就动手了。”
“注意你们的举动,先生们!”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,听那声音显然惯于发号施令。
“是一位高级军官在巡夜,”阿多斯说道,“你们要干什么,先生们?”
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还是那个声音,以发号施令的口气问道,“现在该你们回答了,如不服从就可能有麻烦。”
“我们是禁军火枪卫队的。”阿多斯回答,他越来越确信对方有权问话。
“哪一部的?”
“德·特雷维尔部的。”
“听命令走过来,过来向我报告,你们在这种时候,来到这里干什么?”
三个伙伴朝前走去,心里不免有点儿懊丧。现在他们已经确信,撞上了地位比他们高的人。于是,他们让阿多斯出面应付。
那两名骑手中的一个,即第二个开口说话的人让同伴留在原地,自己驱马走上前十步。阿多斯也示意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原地不动,他独自走上前。
“对不起,长官!”阿多斯说道,“但是我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,而您也能看出来,我们都在严加防范。”
“您的姓名?”那个用斗篷遮住半张脸的军官问道。
“那么您的姓名呢?”阿多斯反问道,他对这种盘问开始有了抵触情绪,“请您拿出证据来,表明您有权这样问我。”
“您的姓名?”那骑手放下斗篷,脸完全露出来,又第二次问道。
“红衣主教先生!”火枪手不胜惊愕,高声说道。
“您的姓名?”法座第三次问道。
“阿多斯。”火枪手回答。
红衣主教招呼他的侍从,侍从便走了过来。
“这三名火枪手要跟随我们,”他低声说道,“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出了军营,让他们跟随,我们就能确保他们不能把此事告诉任何人。”
“好了,先生们,”法座接着说道,“现在,跟随我走吧。”
红衣主教又用斗篷遮住脸,骑马缓步继续赶路,而三名火枪手随后跟上,这四名护卫同前面的法座保持在八九步或十来步的距离。
不久他们就到了一家僻静的客店。店主显然已经知道他等待的是多么高贵的客人,因此将那些不速之客都打发走了。
在离客店大门还有十来步远时,红衣主教就向他的侍从和三名火枪手打了个手势,要他们原地站住。一匹备好鞍的马被拴在护窗板的前面。红衣主教走过去,以特定的方式在护窗板上敲了三下。
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立刻走出来。他迅速同红衣主教交谈几句,就又翻身上马,朝昂热尔方向,即巴黎方向飞驰而去。
“都过来吧,先生们。”红衣主教说道。
“你们对我讲的是实话,我的绅士们,”他对三名火枪手说道,“你们今天晚上碰见我可不怎么合算,但是这也怪不得我呀。眼下,还是跟我来吧。”
红衣主教跳下马,三名火枪手也跟着下马。红衣主教把缰绳丢到侍从手中,而三名火枪手则将马拴在护窗板上。
店主在门口迎候。在他看来,红衣主教只不过是一位军官,前来拜访一位夫人。
“您这客店的楼下有没有房间,安置这几位先生边烤火边等我呢?”红衣主教问道。
于是,店主打开一扇门,里面是一间大厅,近日刚好砌了一座又大又美观的壁炉,替掉一个旧铁炉子。
“我有这间大厅。”
“很好,”红衣主教说道,“进去吧,先生们,请等着我,我不会超过半小时。”
三名火枪手走进楼下大厅,而红衣主教也没有再向店主多问什么,就像不需要人指路似地径直上楼去了。